摇步器

将手机固定在一个电动的摇摆器上，模拟人走路时的摇晃，用这种物理的方式产生运动步数，欺骗手机中各款APP的记步系统。

“微信运动”“平安好医生”“支付宝蚂蚁森林”“咕咚”“平安金管家”等多个记步APP均被“攻陷”。

步数与虚荣心

有不少人跑步必须戴耳机听歌、开手机计步，不然就白跑了，他们的健康生活一定要量化成数据才可以。而微信运动每天和好友争排行榜第一“占领封面”这招更是绝妙。

步数与做公益

支付宝的“蚂蚁森林”会因出行步数的上升而增加“能量”。一位“摇步器”用户介绍，使用摇步器后，每天可以收到最多296g“能量”，而最低收集17900g能量后，则支付宝将以用户的名义，在阿拉善的沙漠种一棵树。

步数与薅羊毛

不少保险公司和商城推出“步数换福利”活动。比如投保平安保险的“平安福”，达到一定步数可增加保障;水滴步步宝上，669000步可换热水袋……有些人企图用摇步器“薅”到更多羊毛。

近日，成都市民苏先生告诉成都商报—红星新闻记者，他的朋友程序员老赵每天都靠39999步占领了他微信运动的封面。老赵还在“封面”图上留着“本广告位长期招租”的字样。

“他上班两点一线，哪里有时间每天都走那么多步?”苏先生很疑惑，好奇地询问了老赵，老赵告诉他，自己使用了一种可以修改微信步数的软件。

很快，苏先生也成了一个“广告位长期招租”的“运动达人”，每天也刷出39999步，经常占领几百位朋友的封面。苏先生不是程序员，他找到了另一种更方便的刷步工具——摇步器。

记者调查发现，各大电商平台正售卖一种摇步器，这种摇步器将手机固定后开始有规律地抖动，销量最好的一款，一个月就卖了5万多部。

A

产业链

下游 适用各种计步APP 网店月销5万

12月7日，记者在淘宝上搜索“摇步器”，出现了超过100页的产品。“宝贝”详情页面，不仅有“升级定制款”“同时摇两部手机”等字样，更有多家店铺标注了“全新专利款”等宣传词。

记者发现，店家的“摇步器”需要将手机固定在一个电动的摇摆器上，模拟人走路时的摇晃，用这种物理的方式产生运动步数，“欺骗”手机中各款APP的记步系统。

销量最高的一家店铺“soft海派专卖店”一个月卖出了52000多台。

在这家销量最高的店里，摇步器价格从包邮19.9元到52.9元不等，区别在于数据线保持供电(2019款)、电池供电(2017款)或两种模式供电(2018款)。一位客服告诉记者，在这三款中，价位居中(29.8元)的2018款卖的最好，大约有85%的顾客都选择了这一款。而2019款因为有“定时计步”等功能，售价最高，达52.9元。

在产品介绍里，这款产品适用于“微信运动”“平安好医生”“支付宝蚂蚁森林”“咕咚”“平安金管家”等多个记步APP，适用于6.4寸以下所有的智能手机。

一位客服称，这款摇步器一小时能摇5000~8000步左右。“摇出虚假步数会不会被封号?”上述客服告诉记者，“软件公司不断在更新，我们也不断更新产品，目前暂时没收到客人反馈有封号现象。”

此外，这家店还参与了公益宝贝计划，卖家承诺每笔成交将为新阳光病房学校捐赠0.02元，目前已经累计捐赠37813笔。记者注意到，大多数售卖摇步器的店家，都参与了各式各样的“公益宝贝”计划。

上游 产品需求“非常大”，还有专利号

成都商报—红星新闻记者在阿里巴巴采购批发平台输入“摇步器”和“刷步器”搜索发现，排名前10的厂家中，有9家来自于浙江的金华义乌、温州等地。

记者联系到一家义乌的塑料制造厂，负责人林经理告诉记者，摇步器从去年开始兴起，现在的市场非常好，需求量非常大。

林经理告诉记者，他所在的加工厂有多种规模的手机摇步器，分别有炫彩版、普通版、神力版等版本，每天可刷的步数不同，价格也不一样。如果大批量购买，可以在9~42元的价格上再略有一些优惠。

记者告诉林经理，自己所在的城市是成都，不知道本地行情如何。林经理强调：四川买的人特别多，全国的需求量都非常大，包括云南、贵州等地都有大量客户在他的工厂批发拿货。

他说，客户从他的工厂采购后不仅可以在线下售卖，也有很多客户直接在微信等社交网络售卖，“现在卖摇步器的渠道很多，特别是微信，因为微信里面有‘微信运动’嘛，很多用户都在用，所以直接在朋友圈卖都特别好卖。”

记者在其阿里巴巴批发店发现，该工厂还生产批发榨汁机、毛衣除毛器、自动鞋套等小商品，但在其店铺首页，“摇步器”占领了最醒目的位置。“去年开始我们周围很多厂家都开始做这个，所以我也开始做这个了，没想到生意这么好，到现在为止全国的需求量依然很大。”林经理告诉记者。

一家名叫“哈文日用百货”的厂家同样位于浙江义乌，其客服的旺旺号甚至将个性签名都改为“手机摇步器降价促销”。客服告诉记者，其厂家在两年前就拿到了编号为“201620056618.4”的专利，“产品不算新产品，但是这两年才火起来的”，客服称。记者在国家知识产权局的网站上查询发现，该专利号确实对应的发明名称为“手机计步器”，申请日为2016年。摘要上显示，本发明可实现手机放置，对手机进行持续摇动，实现手机内APP自动计数。

另一个摇步器厂家负责人则告诉记者，批量拿货的四川客户还并不多，“最多的是广东的买家”。

B

名利场

他们为什么要用“摇步器”

虚荣心与“薅羊毛”

前天夜里，市民小刘正在客厅看电视，她父亲老刘突然从卧室冲出来，拿着手机，绕着茶几不停转圈圈。

小刘问，“你在干啥?”老刘说要走够10000步。小刘提醒，现在已经11点了，运动数据不会计入当天的排行榜，老刘愣了一下，扭头就回床上睡觉去了。

像老刘一样，有不少人跑步必须戴耳机听歌、开手机计步，不然就白跑了，他们的健康生活一定要量化成数据才可以。而微信运动每天和好友争排行榜第一“占领封面”这招更是绝妙。

除了满足虚荣心的“占领封面”、为了打广告的“占领封面”，大量买家买摇步器到底有什么用?

苏先生告诉成都商报—红星新闻记者，他刷微信步数，是为了应付父母对他“每天走7000步”的要求;而据新京报报道，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的学生则是应学校“每天锻炼步数达10000步”的要求，来得到体育成绩;广州日报报道，广州一家公司要求员工每个月走18万步，达不到就要扣工资，多位员工购买摇步器来完成考核。

在诸多计步平台上，还有很多与公益相关的活动。以腾讯的“微信运动”为例，每日出行10000步即可参与捐赠，日行10000步，相当于完成7公里的绿色出行，日均减少1.8kg碳排放量，可以帮助保护大气环境。

支付宝的“蚂蚁森林”会因出行步数的上升而增加“能量”。一位摇步器用户介绍，使用摇步器后，每天可以收到最多296g“能量”，而最低收集17900g能量后，支付宝将以用户的名义，在阿拉善的沙漠种一棵树。

据了解，这也是诸多摇步器卖家在商品的详情页面介绍其“宝贝”参与公益活动的原因：大多数用户都对公益有一定的关注。

除此之外，记者注意到，有诸多保险公司、商城也在激励人们“走走走”，步数越多，越可以“薅”到“羊毛”，用步数换取福利。

以微信小程序“水滴步步宝”为例，其核心功能是“用步数换金币”，用户的每一步都可以兑换为“金币”，而“金币”作为整个小程序的通用货币，可以兑换礼品，包括话费充值券、日常家居用品、苹果笔记本电脑。

具体而言，1000步可以换1块金币，而在“水滴步步宝”上，一个“加热橡胶热水袋”669块金币，也就是说，669000步就可以得到。如果用8000步一小时的摇步器，则3到4天就可以“摇”到这个热水袋。

在平安保险推出的产品“平安福”中，投保前两年，被保险人通过指定计步平台，至少600天每天不少于1万步，那么从第3年开始，会额外增加10%的保障。

友邦等其他保险公司也有类似的APP，甚至有保险推销员以刷步神器作为礼物送给自己的客户。此外，像悦动圈、支付宝运动、乐动力等计步软件都推出了走步挑战赛，每天完成步数任务就会有红包或积分入账，有的可以提现，有的可以兑换奖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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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步刷到飞起 小心踩了红线

律师：刷步获得经济利益涉嫌侵权

那么，这种“开挂式”虚增计步数的刷步神器是否对APP运营商构成侵权?

北京郝俊波律师事务所郝俊波告诉成都商报—红星新闻记者，就目前来看，摇步器的生产和销售对于APP运营商并不构成侵权，但使用刷步器的用户作为行为主体需要对作弊行为承担相应的责任。

“用户使用刷步器获得经济利益并致使APP运营商利益受损的行为，涉嫌对运营商侵权。”郝俊波说，但就目前情况而言，诸多APP运营方面临着的是作弊行为难以有效识别、损失难以确定、举证困难等多重难题。

“很多保险公司或其他的APP是以提倡全民健身为目的推出的产品，一些用户却用作弊的手段来获取了利益。”他认为，保险公司或诸多APP应该提高技术手段，来甄别用户是否有作弊行为。

北京铭泰律师事务所律师李光昱持相同的观点，他认为，摇步器的生产厂家并不对以步数提高保险额度的保险公司、APP运营商产生侵权，“就好比一个人用菜刀砍伤了他人，菜刀的生产厂家并不需要承担责任，需要负责的是使用了菜刀的行为人。”

此外，记者从平安人寿保险客户服务部门了解到，他们也已经发现官方APP“平安金管家”的部分用户存在利用摇步器伪造运动数据的行为，但是技术部门目前无法对用户做出有效监控，也无法计算出客户的作弊行为对平安福这类需要使用客户运动数据的产品造成的损失。

一名平安工作人员称，产品设计之初意在通过运动奖励机制鼓励用户加强身体锻炼，保持健康体魄，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保险理赔几率，但是并未考虑到用户通过作弊手段达成奖励要求的行为出现，因而在条款中也没有明确的说明。

上述工作人员也向记者透露，针对上述客户的运动作弊行为，会出台提高相关产品的奖励要求等措施来应对。但具体标准仍在商榷中，目前并没有针对用户的作弊行为制订惩戒性措施。

成都商报-红星新闻记者

俞瑶 制图 黄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