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政治右倾化的历史根源

　　8月15日，日本战败投降纪念日，首相安倍晋三的表现令人侧目。一方面，他在讲话中回避就日本给亚洲各国人民带来的伤害作出反省，并在20年来首次没有发表“永不再战”誓言。另一方面，他纵容或默认190名右翼议员先后参拜靖国神社，这其中包括部分内阁成员。这些都表现了当前日本政治严重的右倾化。

　　日本政治的右倾化有着深远的历史根源。日本战败投降以后，盟国对日本实施“单独占领”和“间接统治”。所谓“单独占领”，是指对日本实施的占领除初期有少数英联邦军队参与外，基本上由美军单独对日本实施。所谓“间接统治”，是指占领期间保留日本政府，不实行军管，占领军通过日本政府行使统治权。这种占领方式本身存在着重大缺陷。

　　首先，“单独占领”容易使日本人产生一种错觉，即美军就是盟军，日本是被美国打败的。近代以来日本对亚洲国家发动了一系列的侵略战争，但在战败投降后，占领日本的却是美军，只有美国人可以对日本发号施令。这种情况显然不利于日本人对侵略行为的全面反省，也不利于其反思对亚洲各国人民犯下的罪行。

　　第二，与“直接统治”相比，“间接统治”在心理上对日本民众的压力要小得多。日本政府实际上在美军和日本民众之间起到了一种减压的作用。精神压力小，自然对日本民族反思侵略行为、增强加害者意识不利。

　　第三，在这种占领方式下，由于没有其他盟国或亚洲受害国家参与占领，战后日本对战犯及其相关人员的追究远不如德国广泛和深入，这也是日本人至今缺乏战争加害者意识的重要原因。

　　最初，美国占领日本的目的是使日本不再成为美国的威胁，也不再成为世界和平的威胁。为此，美国确实实施了一些民主化改革措施。然而，就在美国占领军对日本进行各项改革的时候，远东局势发生了变化。先是美国在中国所扶持的蒋介石政权迅速溃败，使美国不得不把目光投向日本，改变对日本的占领政策，从削弱和打击日本、追究战犯责任，转变为扶植日本、逐渐恢复战犯的公职，并大力推动日本经济发展，使其成为美国在东亚的反共基地。接下来，朝鲜战争的爆发进一步改变了美国对日本的态度，促使美国下决心尽快与日本“片面媾和”，于1951年9月8日签定了《旧金山和约》，同时与日本单独签定了《日美安全保障条约》，决定美军在媾和后长期驻扎日本，日本为美军提供军事基地，美日从此从敌国变为了盟国，美国对日本的改革和制裁也就不了了之了。

　　《旧金山和约》没有解决日本与周边国家的关系问题。它是少数国家特别是美国的盟国与日本的“媾和”，显然是不合法的。也正因为如此，直到占领日本结束，作为战胜国的亚洲各国，特别是日本周边曾被日本侵略的国家，与战败国日本的关系问题也没有得到实质性的解决。

　　由于盟军占领方式的缺陷和改革的不彻底，日本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其右倾的政治传统也被保护下来。早在1951年，美国占领日本的官员特库斯塔就在《在日本的失败》一书中尖锐预言：日本未来还将对亚洲各国形成威胁。这一预言正在成真。如果日本一直回避反思，东亚将难以长期安宁。

　　（作者为天津社会科学院院长、中国日本史学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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